話你知,拎優惠,去優惠級:https://goodest-jetso.blogspot.com/

《走進森林》心理測驗答案揭曉

先看題目:https://read-1-read.blogspot.com/2024/07/16.html



 1. 帶入森林的動物代表著你心目中的理想對象特質。 


2. 白天還是夜晚是代表你對前景的看法,白天代表著你對前程充滿期望,夜晚代表著你對未來十分擔憂。 


3. 遇見的動物代表著你覺得自己像甚麼動物。 


4. 撿鑰匙代表你有好奇心。 


5. 遇見大灰熊的反應,等於你面對困難時的取態。 


6. 屋的大小代表你對名利、物質的慾望有多大。 


7. 屋門代表著你面對他人時,你會否打開心扉。 


8. 水的多少代表著你的性需要有多少。 


9. 有多少支花,代表你希望有多段情。 


10. 椅子的數量,代表著你希望組織家庭後,你的家庭成員的人數。 


11. 房子的數量,代表著你希望有多少個子女。 


12. 老人家是你未來想成為的樣子。  


13. 花的數量代表著你希望有幾段感情。紅色玫瑰代表著接收到的愛,白色玫瑰代表著你付出的愛,紅和白色玫瑰的比例等於你在一段愛情關係中接收和付出的比例。 


14. 湖泊被大樹圍繞的話,代表你跟人相處有戒心,而草原則代表你平易近人。 


15. 如果你會收下漁夫送給你的魚的話,代表你有可能會出軌。 


16. 如果你選擇收下那條魚,而又選擇跟陪在身旁的動物再次來這片森林的話,代表即使你偷吃,也懂得回頭是岸。

極準確!《走進森林》心理測驗,16題看出你的很多很多

 1. 幻想現在你即將要走入一片森林,如果你可以帶一隻動物陪你,那是甚麼?形容一下牠。 


2. 步入森林,你覺得現在是白天還是夜晚呢?


3. 進入森林後,你看見的第一隻動物會是甚麼?形容一下牠。 


4. 途中你看見地上有一條鑰匙,你會把它撿起來嗎? 



5. 突然有隻大灰熊慢慢地朝著你走過來,你會怎樣? 


6. 此時你看見有間屋在正前方,你認為那是一間小木屋還是豪宅?


7. 你走到屋前,屋門正在打開還是關上? 


8. 進了屋裡,你看見枱上有杯水,水量有多少? 


9. 枱上還有一個花瓶,裡面有多少支花呢? 


10. 除了枱外,還有椅子,你認為有多少張? 


11. 屋裡有幾間房,你覺得有多少間? 屋裡有幾間房間?


12. 房裡有個老人家,你覺得他會是一個怎樣的人? 


13. 走出屋外,有個小女孩在賣花,你正打算買100支送給愛人,你會選擇多少支紅玫瑰和白玫瑰?


14. 你發現屋旁邊有一個湖,這個湖被一片草原還是樹林圍繞著? 


15. 湖的旁邊有一個正在釣魚的漁夫,他打算送你一條魚,你會選擇收下嗎? 


16. 你正準備離開這個森林,你會跟剛才陪在身邊的動物再次回來遊逛嗎?


按此查看解答:https://read-1-read.blogspot.com/2024/07/blog-post_520.html

港鐵「搭十程送一程」—攻略

 

暑期盛事多蘿蘿,密密搭港鐵有著數!約埋親朋好友搭港鐵,搭夠十程仲賞你一程! MTR Mobile 登記用戶只要於2024年7月1日至7月28日推廣期內,用已連結MTR Mobile 賬戶的相同成人八達通乘搭重鐵(包括機場快綫)、輕鐵或港鐵巴士出閘/ 拍卡*滿10次,即可獲得1程免費本地單程車程。每位用戶於推廣期內最多可獲得4程免費本地單程車程。


印花卡會下載至你的MTR Mobile 賬戶「我的獎賞」内的「印花 >有效 」頁。獲得的印花會於乘車日後3日内加入至你的印花卡内。儲齊10個印花後須於2024年8月16日或之前按「立即換領」獲取1程免費本地單程車程,逾期作廢。

*不包括高速鐵路及東鐵綫範圍的港鐵接駁巴士。

詳情請參閱「搭十程 賞多程」條款及細則。

——

1. 在尖東<——>尖沙咀出閘後再入閘轉車,計兩程。

2. 北上羅湖落馬州/羅湖落馬州南下,在上水出閘再入閘,車費平D之餘,都係計兩程。

3. 換免費車程/ 換減10蚊車程/特惠站減2蚊車程,都計算在內。

4. 同站出入不計算。


二十年後 歐.亨利

  紐約的一條大街上,一位值勤的警員正沿街走着。一陣冷颼颼的風向他迎面吹來。已近夜間  10  點,街上的行人寥寥無幾了。

  在一家小店鋪的門口,昏暗的燈光下站着一個男子。他的嘴裏叼着一支沒有點燃的雪茄煙。警員放慢了腳步,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向那個男子走了過去。

  「這裏沒有出甚麼事,警官先生。」看見警察向自己走來,那個男子很快地說,「我只是在這裏等一位朋友罷了。這是二十年前定下的一個約會。你聽了覺得稀奇,是嗎?好吧,如果有興致聽的話,我來給你講講。大約二十年前,這兒,這個店鋪現在所佔的地方,原來是一家餐館……」

  「那餐館五年前就被拆除了。」警察接上去說。

   男子划了根火柴,點燃了叼在嘴上的雪茄。借着火柴的亮光,警察發現這個男子臉色蒼白,右眼角附近有一塊小小的白色傷疤。「二十年前的今天晚上,」男子繼續說,「我和吉米.維爾斯在這兒的餐館共進晚餐。哦,吉米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倆都是在紐約這個城市裏長大的。從孩提時候起,我們就親密無間,情同手足。當時,我正準備第二天早上就動身到西部去謀生。那夜臨分手的時候,我倆約定:二十年後的同一日期、同一時間,我們將來到這裏再次相會。」

  「這聽起來倒挺有意思。」警察說,「你們分手以後,你就沒有收到過你那位朋友的信嗎?」

  「哦,收到過他的信。有一段時間我們曾相互通信。」那男子說,「可是一兩年之後,我們就失去了聯繫。你知道,西部是個很大的地方。而我呢,又總是不斷地東奔西跑。可我相信,吉米只要還活着,就一定會來這兒和我相會的。他是我最信得過的朋友啦。」

  說完,男子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小巧玲瓏的金錶。錶上的寶石在黑暗中閃閃發光。「9  點  57  分了。」他說,「我們上一次是  10  點整在這兒的餐館分手的。」

  「你在西部混得不錯吧?」警察問道。

  「當然囉!吉米的光景要是能趕上我的一半就好了。啊,實在不容易啊!

這些年來,我一直不得不東奔西跑……」

  又是一陣冷颼颼的風穿街而過。接着,一片沉寂。他們倆誰也沒有說話。過了一會兒,警察準備離開這裏。

  「我得走了,」他對那個男子說,「我希望你的朋友很快就會到來。假如他不準時趕來,你會離開這兒嗎?」

  「不會的。我起碼要再等他半個小時。如果吉米他還活在人間,他到時候一定會來到這兒的。就說這些吧,再見,警官先生。」

  「再見,先生。」警察一邊說着,一邊沿街走去,街上已經沒有行人了,空蕩蕩的。



  男子又在這店鋪的門前等了大約  20  分鐘的光景,這時候,一個身材高大的人急匆匆地徑直走來。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衣領向上翻着,蓋住了耳朵。

  「你是鮑勃嗎?」來人問道。

  「你是吉米.維爾斯?」站在門口的男子大聲地說,顯然,他很激動。

  來人握住了男子的雙手。「不錯,你是鮑勃。我早就確信我會在這兒見到你的。嘖,嘖,嘖!二十年是個不短的時間啊!你看,鮑勃!原來的那個飯館

已經不在啦!要是它沒有被拆除,我們再一塊兒在這裏共進晚餐多好啊!鮑勃,你在西部的情況怎麼樣?」

  「喔,我已經設法獲得了我所需要的一切東西。你的變化不小啊,吉米。

我原來根本沒有想到你會長這麼高的個子。」

  「哦,你走了以後,我是長高了一點兒。」

  「吉米,你在紐約混得不錯吧?」

  「一般,一般。我在市政府的一個部門裏上班,坐辦公室。來,鮑勃,我們去轉轉,找個地方好好敍敍往事。」

  這條街的街角處有一家大商店。儘管時間已經不早了,商店裏的燈還在亮着。來到亮處以後,這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轉過身來看了看對方的臉。

  突然間,那個從西部來的男子停住了腳步。

  「你不是吉米.維爾斯。」他說,「二十年的時間雖然不短,但它不足以使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從他說話的聲調中可以聽出,他在懷疑對方。

  「然而,二十年的時間卻有可能使一個好人變成壞人。」高個子說,「你被捕了,鮑勃。芝加哥的警方猜到你會到這個城市來,於是他們通知我們說,他們想跟你『聊聊』。好吧,在我們還沒有去警察局之前,先給你一張條子,是你的朋友寫給你的。」


鮑勃:

剛才我準時趕到了我們的約會地點,當你划着火柴點煙時,我發現你正是那個芝加哥警方所通緝的人。不知怎的,我不忍自己親自逮捕你,只得找了個便衣警察來做這件事。

                                                                                                                          吉米

ㄇㄚ ㄇㄚ 林彧

ㄇㄚ ㄇㄚ用肥皂洗著我的童年

洗著我的尿布、內衣、制服

襯衫和牛仔褲,她隨在我跟後

洗著我成績單上的紅字、日記裡

晦澀陰黯的憂愁;洗著我

慘綠腥紅的苦惱;洗著我

徬東徨西的焦慮;洗著我

ㄇㄚ ㄇㄚ洗著我走過的那條路

再交給我筆挺清香的明日


ㄇㄚ ㄇㄚ在廚房為我準備晚餐

她煎魚、炒菜、燉肉、熬雞

為了豐富我的思想;她讓我

嚐遍甜酸苦辣各種滋味

為了擴展我的胸懷;她讓我

辨別刀叉與竹筷、麵包和白米

ㄇㄚ ㄇㄚ讓我成為十億稻苗中的

一株。不能開花,但須結果粒粒



ㄇㄚ ㄇㄚ拿著針線,在燈下

縫著我的袖釦、補著我的褲管

她一針一針密密紮紮地將她的心

縫進我的毛衣;將她的心

織上我的領帶;將她的人

繡到我棉襪、枕頭和被單

ㄇㄚ ㄇㄚ縫畢我的一切,卻將我

推出,要我去修補天下人的心

一碗陽春麵 栗良平

 對於麵館來說,最忙的時候,要算是大年夜了。北海亭麵館的這一天,也是從早就忙得不亦樂乎。

平時直到深夜十二點還很熱鬧的大街,大年夜晚上一過十點,就很寧靜了。北海亭麵館的顧客,此時也像是突然都失蹤了似的。

就在最後一位顧客出了門,店主要關門打烊的時候,店門被咯吱咯吱地拉開了。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走了進來。六歲和十歲左右的兩個男孩子,一身嶄新的運動服。女人卻穿着不合時令的斜格子的短大衣。

「歡迎光臨,」老板娘迎上前去招呼着。「……唔……陽春麵……一碗……可以嗎?」那女人怯生生地問。

那兩個小男孩躲在媽媽的身後,也怯生生地望着老板娘。

「行啊,請,請這邊坐,」老板娘說着,領他們母子三人坐到靠近暖氣的二號桌,一邊向櫃台裏面喊着,「陽春麵一碗!」

聽到喊聲的老板,抬頭瞥了他們三人一眼,應聲道,「好──咧!陽春麵一碗──」

案板上早就準備好的,堆成一座座小山似的麵條,一堆是一人份。老板抓起一堆麵,繼而又加了半堆,一起放到鍋裏。老板娘立刻領悟到,這是丈夫特意多給這母子三人的。

熱騰騰香噴噴的陽春麵放到桌上,母子三人立即圍着這碗麵,頭碰頭地吃了起來。

「真好吃啊!」哥哥說。

「媽媽也吃呀。」弟弟夾了一筷麵,送到媽媽的口中。

不一會兒,麵吃完了,付了 150 元錢。

「承蒙款待。」母子三人一齊點頭謝過,出了店門。

「謝謝,祝你們過個好年!」老板和老板娘應聲回答着。

過了新年的北海亭麵館,每天照樣忙忙碌碌。一年很快過去了。轉眼又是大年夜了。

和以前的大年夜一樣,忙得不亦樂乎的這一天就要結束了。過了晚上十點,正想關門打烊的時候,店門又被拉開了。一個女人帶着兩個男孩走了進來。

老板娘看到那女人身上那件不合時令的斜格子短大衣,就想起了去年大年夜那三位最後的顧客。

「……唔……一碗陽春麵……可以嗎?」

「請,請裏邊坐,」老板娘將他們帶到去年同樣的二號桌,「陽春麵一碗──」

「好──咧!陽春麵一碗──」老板應聲回答着,並將已經熄滅的爐火重又點燃起來。

「喂,孩子他爹,給他們下三碗,好嗎?」老板娘在老板耳邊輕聲說道。

「不行,如果這樣做,他們也許會尷尬的。」老板說着,抓了一人半份的麵下了鍋。

桌上放着一碗陽春麵。母子三人邊吃邊談着,櫃台裏的老板和老板娘能聽到他們的聲音。

「真好吃……」

「今年又能吃到北海亭的陽春麵了。」

「明年還能來吃就好了……」

吃完後,付了 150 元錢。老板娘對着他們的背影,「謝謝,祝你們過個好年!」

這一天,被這句話說過幾十遍乃至幾百遍的話送走了。

隨着北海亭麵館的生意興隆,又迎來了第三年的大年夜的晚上。

從九點半開始,老板和老板娘雖然誰都沒說甚麼,但都顯得有些心神不定。十點剛過,僱工們下班走後,老板和老板娘立刻就把牆上掛着的各種麵的價格牌,一一翻了過來。趕緊寫好「陽春麵 150 元」。其實,從今年夏天起,隨着物價的上漲,陽春麵的價格已經是 200 元一碗了。

二號桌上,在 30 分鐘以前,老板娘就已經擺好了「預約席」的牌子。

到十點半,店裏已經沒有客人了。但老板和老板娘還在等待着那母子三人的到來。

他們來了。哥哥穿着中學生的制服,弟弟穿着去年哥哥穿的那件略有些大的舊衣服,弟兄兩人都長大了,有點認不出來了。母親還是穿着那件不合時令的有些褪色的短大衣。

「歡迎光臨。」老板娘笑着迎上前去。

「……唔……陽春麵兩碗……可以嗎?」女人怯生生地問。

「行,請,請裏邊坐。」

老板娘把他們領到二號桌,若無其事地將桌上那塊「預約席」的牌子藏了起來,對櫃台喊着,

「陽春麵兩碗!」

「好——咧!陽春麵兩碗——」

老板應聲答着,把三碗麵的份量放進了鍋裏。

母子三人吃着兩碗陽春麵,說着,笑着。

「大兒,淳兒,今天,我做母親的想要向你們道謝。」

「道謝?向我們……為甚麼?」

「實在是,因為你們的父親死於交通事故,生前欠下了八個人的錢。我把撫恤金全部還了債。還不夠的部分,就每月五萬元分期償還。」

「這些我們都知道呀。」

老板和老板娘在櫃台裏,一動不動,凝神聽着。

「剩下的債,到明年三月就可以還清了。可實際上,今天就可以全部還清。」

「啊,真的?媽媽。」

「是真的。大兒每天送報賺錢支持我,淳兒每天買菜燒飯幫助我,所以我能夠安心工作。因為我努力工作,得到了公司的特別津貼,所以現在能夠全部還清債款。」

「好啊!媽媽,哥哥,從現在起,每天燒飯的事還是包給我了。」

「我也繼續送報。弟弟,我們一起努力吧!」

「謝謝!真是謝……謝……」

「我和弟弟也有一件事瞞着媽媽,今天可以說了。這是在 11 月的星期天,我到弟弟學校去參加家長會。這時,弟弟已經藏了一封老師給媽媽的信……弟弟寫的作文如果被選為北海道的代表,就能參加全國的作文比賽。正因為這樣,家長會的那天,老師要弟弟自己朗讀這篇作文。老師的信如果給媽媽看了,媽媽一定會向公司請假,去聽弟弟朗讀作文。於是,弟弟就沒有把這封信交給媽媽。這事,我還是從弟弟的朋友那裏聽來的。所以,家長會那天,是我去了。」

「哦,原來是這樣……那後來呢?」

「老師出的作文題目是,《你將來想成為怎麼樣的人》,全體學生都寫了。弟弟的作文題目是《一碗陽春麵》。一聽題目,我就知道是寫的北海亭麵館的事。弟弟這傢伙,怎麼把這種難為情的事寫出來,我這麼想着。」



「作文寫的是,父親死於交通事故,留下了一大筆債。母親每天從早到晚拼命工作,我去送早報和晚報……弟弟全都寫了出來。接着又寫,12 月 31 日的晚上,母子三人吃一碗陽春麵,非常好吃……三個人祇買了一碗陽春麵,可麵館的叔叔阿姨還是很熱情地接待了我們,謝謝我們,還祝我們過個好年。聽到這聲音,弟弟的心中不由地喊着,『不能失敗!要努力!要好好活着!』因此,弟弟長大成人後,想開一家日本第一的麵館,也要對顧客說,『努力吧,祝你幸福,謝謝。』弟弟大聲地朗讀着作文……」

此刻,櫃台裏豎着耳朵,全神貫注地聽着母子三人說話的老板和老板娘不見了。在櫃台的深處,祇見他們兩人面對面蹲着,一條手巾,各執一端,在擦着那不斷奪眶而出的淚水。

「作文讀完後,老師說,『今天淳君的哥哥代替他母親來參加我們的家長會,現在我們請他來說幾句話……』」

「這時哥哥說甚麼……」弟弟疑惑地望着哥哥。

「因為突然被叫上去說話,一開始,我甚麼也說不出……『諸君一直和我弟弟很要好,在此,我謝謝大家。弟弟每天做晚飯,放棄了俱樂部的活動,中途回家。我做哥哥的,感到很難為情。方才,弟弟的《一碗陽春麵》剛開始讀時,我感到很丟臉。但是,當我看到弟弟激動地大聲朗讀時,我心裏更感到羞愧。這時我想,決不能忘記母親買一碗陽春麵的勇氣。兄弟們,齊心合力,為保護我們的母親而努力吧!從今以後,請大家更好地和我弟弟結成朋友。』我就說了這些……」


母子三人,靜靜地,互相握着手,良久。繼而又歡快地笑了起來。和去年相比,像是完全變了模樣。

作為年夜飯的陽春麵吃完了,付了 300 元。

「承蒙款待。」母子三人深深地低頭道謝後,走出了店門。

「謝謝,祝你們過個好年!」

老板和老板娘大聲地向他們祝福着,目送着他們遠去……

又是一年的大年夜降臨了。北海亭麵館裏,晚上九點一過,二號桌上又擺上了「預約席」的牌子,等待着母子三人的到來。可是,沒看到那三人的身影。 一年,又是一年,二號桌始終默默地等待着。可母子三人還是沒有出現。

北海亭麵館因為生意越來越興隆,店內重又進行了裝修。桌子、椅子都換了新的。可二號桌卻仍然如故。老板夫婦不但沒感到不協調,反而把二號桌安放在店堂的中央。

「為甚麼把這張舊桌子放在店堂中央?」有的顧客感到奇怪。

於是,老板夫婦就把「一碗陽春麵」的事告訴他們。並說,看到這張桌子,就是對自己的激勵。而且,說不定哪天那母子三人還會來,這個時候,想用這張桌子來迎接他們。

就這樣,關於二號桌的故事,使二號桌成了「幸福的桌子」。顧客們到處傳誦着。有人特意從遠方趕來。有女學生,也有年輕的情侶,都要到二號桌上吃一碗陽春麵。二號桌也因此而名聲大振。

時光流逝,年復一年。這一年的大年夜又來到了。

這時,北海亭麵館已經是同一條街的商店會的主要成員。大年夜這天,親如家人的朋友、近鄰、同行,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後,都來到了北海亭。在北海亭吃了過年麵,聽着除夕夜的鐘聲,然後親朋好友聚集起來,一起到附近的神社去燒香磕頭,以求神明保佑在新的一年裏萬事如意,厄除運開。這種情形,已經有五六年的歷史了。

今年的大年夜當然也不例外。九點半一過,以魚店老板夫婦雙手捧着裝滿生魚片的大盆子進來為信號,平時親如家人的朋友們大約三十多人,也都帶着酒菜,陸陸續續地會集到北海亭。店裏的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

知道二號桌由來的朋友們,嘴裏雖然沒說甚麼,可心裏都在想着,今年二號桌也許又要空等了吧。那塊「預約席」的牌子,早已悄悄地站在二號桌上。

狹窄的座席之間,客人們一點一點地移動着身子坐下,有人還招呼着遲到的朋友。吃着麵,喝着酒,互相夾着菜。有人到櫃台裏去幫忙,有人隨意拉開冰箱拿東西。甚麼廉價出售的生意啦,海水浴艷聞軼事啦,甚麼添了孫子的事啦。十點半時,北海亭裏的熱鬧氣氛到達了頂點。

就在這時,店門被咯吱咯吱地拉開了。人們都向門口望去,屋子裏突然靜了下來。

兩位西裝筆挺,手臂上搭着大衣的青年走了進來。這時,大伙都鬆了口氣,隨着輕輕的嘆息聲,店裏又恢復了剛才的熱鬧。

「真不湊巧,店裏已經坐滿了。」老板娘面帶着歉意說。

就在她拒絕兩位青年的時候,一位身穿和服的婦人,深深低着頭走了進來,站在兩位青年的中間。

店裏的人們,一下子都屏住了呼吸,耳朵也豎起來了。

「唔……三碗陽春麵,可以嗎?」穿和服的婦人平靜地說。

聽了這話,老板娘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十幾年前留在腦海中的母子三人的印象,和眼前這三人的形象重疊起來了。

老板娘指着三位來客,目光和正在櫃台裏找韭菜的丈夫的目光撞到一處。

「啊!啊……孩子他爹!」

面對不知所措的老板娘,青年中的一位開口了。

「我們就是十四年前的大年夜,母子三人共吃一碗陽春麵的顧客。那時,就是這一碗陽春麵的鼓勵,使我們三人同心合力,渡過了艱難的歲月。這以後,我們搬到母親的親家滋賀縣去了。」

「我今年通過了醫生的國家考試,現在京都的大學醫院裏當實習醫生。明年四月,我將到札榥的綜合醫院工作。還沒有開麵館的弟弟,現在京都的銀行裏工作。我和弟弟商談,計劃了這生平第一次的奢侈的行動。就這樣,今天我們母子三人,特意來拜訪,想要麻煩你們燒三碗陽春麵。」

邊聽邊點頭的老板夫婦,淚珠一串串地掉下來。

坐在靠近門口桌上的蔬菜店老板,嘴裏含着一口麵聽着,直到這時,才把麵咽下去,站起身來。

「喂喂!老板娘,你呆站着幹甚麼!這十年的每一個大年夜,你都為等待他們的到來而準備着,這十年後的預約席,不是嗎?快!請他們上座,快!」

被蔬菜店老板用肩一撞,老板娘這才清醒過來。

「歡……歡迎,請,請坐……孩子他爹,二號桌陽春麵三碗──」

「好咧──陽春麵三碗——」可淚流滿面的丈夫卻應不出聲來。

店裏,突然爆發出一陣歡呼聲和鼓掌聲。

店外,剛才還在紛紛揚揚飄着的雪,此刻也停了。皚皚白雪映着明淨的窗子,那寫着「北海亭」的布簾子,在正月的清風中,搖曳着,飄着……

一碗即食麵 林章偉

    一九八一年那年,我大學將快畢業,作為一個工商管理學院的準學士,自己心中在盤算畢業後如何大展拳腳,賺取我的第一個一百萬。當時我春風得意 —— 有夢想 、 有愛情 ; 上天似乎很眷顧我,但心中不知怎的有些不安,害怕物極必反,害怕會有一些不幸降臨到自己身上。

    不久,我感到腰部劇痛,繼而無法排放小便,於是進醫院接受檢查和治療,誰料這只是噩夢的開始 —— 其後我昏迷了四五天,甦醒後發覺下半身沒有知覺,更不能隨意挪動;而最要命的是,我竟然大、小便失禁,造成不少難堪的場面。

    起初,我對現代醫療科技充滿信心,深信醫生一定能把我醫好;沒料半年後,我的病況仍然沒有起色。終於有一天,病房的顧問醫生帶同一班醫生巡經我的病牀,然後停下來向 着 我說: 「你的病是醫不好的。假如能夠醫好,只能寄望奇蹟。不過這種奇蹟是很少有的!」說完,便頭也不回和隨同的醫生一起離開病房。

    頃刻間,我的思想彷彿停頓了,腦海一片空白;跟 着 便大喊:「為何是我?!」我絕不甘心就此殘廢,我要尋找奇蹟!當時正流行用針灸治病,於是我便轉往廣州求醫,只是過了半年,仍然藥石無靈。我惟有搬到家鄉普寧我大哥家中居住,四出尋覓草藥醫治。

    雖然我的家人四處尋醫覓藥,我的心卻一直往下沉,我已知道復原無望,留在鄉間,只不過是逃避現實而已。我覺得自己像個「廢人」,心想留在人世還有甚麼意義?!

    記得中學時代自己曾經思想過「人生」這個問題,但最後終於不了了之。現在這個問題對我生死攸關,我可一定要找出一個答案。於是我從孔子、柏拉 圖等古哲先賢的教訓開始思想,直到近代的錢穆、羅素等人的言論。我歸納出一句說話,原來人生的積極意義就是:「燃燒自己,照亮別人!」但我已是「廢人」一個,不單止不能幫助別人,反之更是其他人的負累,我不死還有何用?於是我想到自殺,以了此殘生!

    但「死亡」又究竟是甚麼呢?我選擇死亡,自然想知道人死後將會往何處去。甚麼地獄、天堂,我認為都是一些不能驗證的說法。最後,我接納中國人的傳統想法:「人死如燈滅。」一念及此,我有如釋重負的感覺,原來人死之後便甚麼都「沒有」了,那麼我便不用再留在世上受苦 ! 但同時間我又有些不甘心 —— 我不甘心自己一個活生生的人,若死了便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思想、沒有感情、沒有身體……甚至沒有人記得!

    在那些思想掙扎的日子裏,有一個晚上,天氣很寒冷,覺得有些餓 ,便着家人給我煮一碗即食麵, 裏面加些青菜和午餐肉。(在當地,這樣的一碗麵是很奢侈的了。)我吃後感覺肚內暖烘烘的非常舒服,更有些意猶未盡 。 那一刻,突然浮起一個念頭 —— 沒有生命,便不能感受到這種「生之樂趣」了!

    跟着我的朋友又專程到鄉間探望我, 心底深深感受到他們對我的關懷和愛,叫我體會到友誼的可貴。那時我又想到假如沒有生命,便不可能有這種「生命的交 流」了!

    還有一件事,我那時的女朋友,在一個晚上帶來一束玫瑰花,那些花還沒有開,毫不起眼;她把這些花插在瓶內, 放在我牀前。第二天,我睜開眼,展現在我眼前的是一束盛開的鮮花。我問自己:這些繽紛燦爛的花朵從何而來?想不到它們原先竟是一些毫不起眼的「小花蕾」。一顆小花蕾也可以孕育出如此燦爛的生命,人的生命何等尊貴,我豈可就此放棄?我頓悟到原來人的生命本身,就是人的生存意義所在;換句話說:「生命的意義就在生命本身。」



    之後我決定回香港,接受生命的挑戰。當然,日子並沒因此變得順遂。回來後,女朋友終於捨我而去,且要面對 別人的閒言和無理指責; 但 因着 對生命的看法改變, 叫我終能一一步過。    

    如今,我有自己的事業和家庭,更加入了一個傷殘人士團體做義工,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同「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生命就是這樣有趣,何不好好活過此生?到生命盡頭的時候,我希望自己能說一句:「無悔今生!」

一張紙上,如果寫的是我的文章 張曉風

   少年時,曾聽人說過一句很毒很毒的話,因而半生不能忘記——其實,毒話之所以毒,多半因為它是事實。



    事情是這樣的:當時,有位長輩過生日,他把家藏的宣紙拿出來,找人畫上畫,要做為禮堂裏當日視覺的焦點。那紙極大,約莫兩人高一人寬。長輩從大陸帶出來,珍藏多年,可以算是絕版紙吧!

    因為紙大,一幅畫連畫了好多天,等畫快畫好了,有位行家走來一看,淡淡的扔下了一句話:「唉,可惜了——這紙,如果不畫,會比畫了值錢!」

    事隔三十年,我仍然不能忘記當時他搖頭惋歎的表情。

    他來看畫,然而他沒有看到畫。他看到了一些顏色和線條,然而他沒有看到畫。他看到了樹、花和石頭,然而,他沒有看到畫。

    只是,他看見了繪事後面的素紙,他並不狂妄,至少,他懂得尊重造紙藝術。

    我不畫畫,但我不免常常戒慎驚懼,因為不知道自己的作品會不會反而減損了一張紙的原有價值。一張紙或出於樹,或出於竹,或出於眾草,但都一度曾是旺盛的生命。如今它既為人類而粉身碎骨,我有甚麼權利去隨便浪費一張潔白的紙呢?

    一張紙,如果印成鈔票,可以增加千倍萬倍的身價。一張紙,如果寫成手諭,可以指揮千軍萬馬。而一張紙上如果寫上的是我的文章呢?

    所以,如果有編輯對我說「隨便給我們寫點甚麼啦!」我總有點生氣。隨便寫?我為甚麼要隨便寫?我半生以來為了想好好寫作,甚至不敢以寫作為業,我怕自己淪落,怕自己和文學之間的純潔的愛意竟至成了「養生之計」。所以,我必須跟一般人一樣,用多年的努力打下自己事業的基礎,然後,我才能無欲無求的來寫作,既然如此虔誠專致,怎麼可以「隨便寫寫」呢?

    如果一張紙沒有因為我寫出的文字而芬芳,如果一雙眼沒有因讀過我的句子而閃爍生輝——寫作,豈不是一項多餘嗎?

一個豆莢裏的五粒豆 安徒生

 有一個豆莢,裏面有五粒豌豆。它們都是綠的,因此它們就以爲整個世界都是綠的。事實也正是這樣!豆莢在生長,豆粒也在生長。它們按照它們在家庭裏的地位,坐成一排。太陽在外邊照著,把豆莢曬得暖洋洋的;雨把它洗得透明。這兒是既溫暖,又舒適;白天有亮,晚間黑暗,這本是必然的規律。豌豆粒坐在那兒越長越大,同時也越變得沈思起來,因爲它們多少得做點事情呀。

「難道我們永遠就在這兒坐下去麽?」它們問。「我只願老這樣坐下去,不要變得僵硬起來。我似乎覺得外面發生了一些事情——我有這種預感!」 許多星期過去了。這幾粒豌豆變黃了,豆莢也變黃了。 「整個世界都在變黃啦!」它們說。它們也可以這樣說。

忽然它們覺得豆莢震動了一下。它被摘下來了,落到人的手上,跟許多別的豐滿的豆莢在一起,溜到一件馬甲的口袋裏去。 「我們不久就要被打開了!」它們說。于是它們就等待這件事情的到來。

「我倒想要知道,我們之中誰會走得最遠!」最小的一粒豆說。

「是的,事情馬上就要揭曉了。」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最大的那一粒說。

「啪!」豆莢裂開來了。那五粒豆子全都滾到太陽光裏來了。它們躺在一個孩子的手中。這個孩子緊緊地捏著它們,說它們正好可以當作豆槍的子彈用。他馬上安一粒進去,把它射出來。 「現在我要飛向廣大的世界裏去了!如果你能捉住我,那麽就請你來吧!」于是它就飛走了。 「我,」第二粒說,「我將直接飛進太陽裏去。這才像一個豆莢呢,而且與我的身份非常相稱!」 于是它就飛走了。 「我們到了什麽地方,就在什麽地方睡,」其餘的兩粒說。

「不過我們仍得向前滾。」因此它們在沒有到達豆槍以前,就先在地上滾起來。但是它們終于被裝進去了。「我們才會射得最遠呢!」 「該怎麽辦就怎麽辦!」最後的那一粒說。它射到空中去了。它射到頂樓窗子下面一塊舊板子上,正好鑽進一個長滿了青苔的黴菌的裂縫裏去。青苔把它裹起來。它躺在那兒不見了,可是我們的上帝幷沒忘記它。

「應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它說。

在這個小小的頂樓裏住著一個窮苦的女人。她白天到外面去擦爐子,鋸木材,幷且做許多類似的粗活,因爲她很强壯,而且也很勤儉,不過她仍然是很窮。她有一個發育不全的獨生女兒,躺在這頂樓上的家裏。她的身體非常虛弱。她在床上躺了一整年;看樣子既活不下去,也死不了。 「她快要到她親愛的姐姐那兒去了!」女人說。「我只有兩個孩子,但是養活她們兩個人是够困難的。善良的上帝分擔我的愁苦,已經接走一個了。我現在把留下的這一個養著。不過我想他不會讓她們分開的;她也會到她天上的姐姐那兒去的。」

可是這個病孩子幷沒有離開。她安靜地、耐心地整天在家裏躺著,她的母親到外面去掙點生活的費用。這正是春天。一大早,當母親正要出去工作的時候,太陽溫和地、愉快地從那個小窗子射進來,一直射到地上。這個病孩子望著最低的那塊窗玻璃。 「從窗玻璃旁邊探出頭來的那個綠東西是什麽呢?它在風裏擺動!」 母親走到窗子那兒去,把窗打開一半。「啊」她說,「我的天,這原來是一粒小豌豆。它還長出小葉子來了。它怎樣鑽進這個隙縫裏去的?你現在可有一個小花園來供你欣賞了!」

病孩子的床搬得更挨近窗子,好讓她看到這粒正在生長著的豌豆。于是母親便出去做她的工作了。 「媽媽,我覺得我好了一些!」這個小姑娘在晚間說。「太陽今天在我身上照得怪溫暖的。這粒豆子長得好極了,我也會長得好的;我將爬起床來,走到溫暖的太陽光中去。」 「願上帝准我們這樣!」母親說,但是她不相信事情就會這樣。不過她仔細地用一根小棍子把這植物支起來,好使它不致被風吹斷,因爲它使她的女兒對生命起了愉快的想象。她從窗臺上牽了一根綫到窗框的上端去,使這粒豆可以盤繞著它向上長,它的確在向上長——人們每天可以看到它在生長。

「真的,它現在要開花了!」女人有一天早晨說。她現在開始希望和相信,她的病孩子會好起來。她記起最近這孩子講話時要比以前愉快得多,而且最近幾天她自己也能爬起來,直直地坐在床上,用高興的眼光望著這一顆豌豆所形成的小花園。一星期以後,這個病孩子第一次能够坐一整個鐘頭。她快樂地坐在溫暖的太陽光裏。窗子打開了,它面前是一朵盛開的、粉紅色的豌豆花。小姑娘低下頭來,把它柔嫩的葉子輕輕地吻了一下。這一天簡直像一個節日。 「我幸福的孩子,上帝親自種下這顆豌豆,叫它長得枝葉茂盛,成爲你我的希望和快樂!」高興的母親說。她對這花兒微笑,好像它就是上帝送下來的一位善良的安琪兒。

但是其餘的幾粒豌豆呢?嗯,那一粒曾經飛到廣大的世界上去,幷且還說過「如果你能捉住我,那末就請你來吧!」 它落到屋頂的水筧裏去了,在一個鴿子的嗉囊裏躺下來,正如約拿躺在鯨魚肚中一樣。



那兩粒懶惰的豆子也不過只走了這麽遠,因爲它們也被鴿子吃掉了。總之,它們總還算有些實際的用途。可是那第四粒,它本來想飛進太陽裏去,但是却落到水溝裏去了,在髒水裏躺了好幾個星期,而且漲大得相當可觀。

「我胖得够美了!」這粒豌豆說。「我胖得要爆裂開來。我想,任何豆子從來不曾、也永遠不會達到這種地步的。我是豆莢裏五粒豆子中最了不起的一粒。」 水溝說它講得很有道理。

可是頂樓窗子旁那個年輕的女孩子——她臉上射出健康的光彩,她的眼睛發著亮光——正在豌豆花上面交叉著一雙小手,感謝上帝。

水溝說:「我支援我的那粒豆子。」

一曲友誼之歌 戴木勝

    孩子偶感風寒,發燒竟半個月不愈。我把他的情況在電話中告訴深圳中學教務處的一位老師,並請他代向高一班班主任請假。這位老師頗為關切,叮囑我悉心照料。同時安慰道:拉下幾天課,病愈後請老師輔導輔導,同學們幫助幫助就行了。



    眼看又一個星期快過去了。這天中午,我們正準備吃飯,忽然門鈴響了。開門一看,原來是孩子的班主任和五位男女同學。就像一股熏風撲面吹來,我們全家人的心中流溢著溫馨。同學們的一聲聲問候,是那麼親切,那麼溫柔,那麼婉轉。多日來籠罩家中的一片愁雲一掃而光。

    來的幾位同學都是班幹部。女班長說,他們是代表全班同學來看望戴萬山同學的,接著便將一封慰問信交給我兒子。我從兒子手中拿過慰問信,只見潔白的信封上寫著:「五十五顆真摯的心在想著你。」信封內裝的是一張對開雙層的「生日快樂」賀卡,封面及扉頁上彩蝶紛飛,布滿「心」形圖案,印刷精美,寓意也深。扉頁上寫著:「戴萬山同學,祝你早日康復!」落款是「高一班全體同學」。

    此時,一位女同學急切地告訴我兒子:「班上的同學都簽了名,你打開看看吧。」翻開賀卡,幾十個名字赫然在目。筆跡有的粗獷,有的娟秀,有的由幾個名字組成一個個別緻的圖案。其中一個名字,字體最大,也最奇特,自稱「番茄王子」。

    兒子開心地笑了,我也被深深地感動了。

    啊,55 個名字,55 顆真摯的心。那是一幅最美麗的圖畫,那是一首最動人的詩啊!

    該怎樣來感謝老師和同學們的關心呢?兒子不擅辭令,只是一味微笑、點頭。我忙著請客人們吃「如意」「吉祥」糖果和甜柑,問他

們的原籍和生活學習情況。班主任劉老師是北京人,女班長是東北人,文體委員則來自湖南 湘潭……大家從五湖四海匯集到深圳,儘

管家境不同,興趣愛好各異,但作為特區人,特區年輕的一代,彼此的心是相通的。

    小小客廳盛不下師生之情、同學之誼。這些相識不滿一載的少年夥伴,關係是那麼親密、融洽,友誼是那麼誠摯、純真,就像山間的

溪水一樣潔淨、透明!我的眼角漸漸溼潤了……

    半個多小時後,老師同學告別時,再三叮囑我兒子安心養病,並堅決不讓他送出門。 我望著師生們在冷風細雨中漸漸消失的背影,忽然想到一句話:「人間自有真情在」。

一個小農家的暮 劉半農

她在灶下煮飯,

新砍的山柴,

必必剝剝的響。

灶門裏嫣紅的火光,

閃着她嫣紅的臉,

閃紅了她青布的衣裳。



他銜着個十年的煙斗,

慢慢的從田裏回來;

屋角裏掛去了鋤頭,

便坐在稻牀上,

調弄着隻親人的狗。


他踱到欄裏去,

看一看他的牛;

回頭向她說,

「怎樣了——

我們新釀的酒?」

一片槐葉 趙景深

在一個公園裏面,有一株槐樹,種在荷花池的旁邊。夏天它的葉兒開得格外茂盛,綠得可愛。荷花池裏的荷葉臨風擺,簌簌的響。它們反映落日,越發顯出好看的樣兒。槐樹上有許多葉子,都是槐樹枝的兒子。它們也臨風搖曳;這邊點點頭,那邊點點頭,大家談有趣的話。



其中有一片槐葉說道:「我在這裏住得悶極了!每天只看見幾隻小鳥停在樹上。我們仰起頭來,只能看見藍色的天空,和變幻不定的行雲。究竟地下怎樣,都不知道。每天只是看見那紅的圓球──它不知道是太陽──出來後又落下去了。實在無味得很!我要下去了!我不能久耐了!」

它的母親樹枝竭力勸住它道:「好孩子,不要下去。下去,你就要遇見不幸的事了!不要亂跳。下去有甚麼好呢?我們常見的雖是些小鳥和雲天,但是清脆的鳥聲,美麗的天色,和那鮮艷的紅日,實在給了我們許多快樂,許多安慰。好孩子,聽娘的話罷!不要去,我是很小心看護你的。你下去恐怕沒有像我這樣愛你的了。」

槐葉不聽,依舊想下去。

它想:「我只向母親說,沒有甚麼用處,何不求求風呢?」不多時,一陣微風吹來,它的身子跳舞起來,上下飄宕說:「風先生,你把我吹下去罷!」

微風說:「下面沒有甚麼。你到了秋天,自然會落下來的;那時天氣不甚熱,十分涼快,你便可以在下面遊玩了。現在還是在樹上的好。安靜些,依你母親的話罷。」槐葉不聽,一定要去,仍是要求說:「你把我吹下去罷!我要去時,天大的不幸我都不管的。」和風也不再睬它,立刻到別處去了。

忽然來了一陣狂風,「嗚……嗚……嗚」的叫!別的槐葉都躲開了,垂下頭來。獨有它想下去,所以竭力的迎狂風,一些也不躲避。狂風刮得它很痛;但是它的癡想,以為下去可以得許多好處,所以便忍受了。一會兒便被狂風刮下,離了親愛的樹枝,滴溜溜的落在沙上,迷在沙土裏,眼前甚麼都看不見了!那時它就想起可愛的鳥聲;但是鳥在樹上,離它遠了,聲音也聽不清楚。它又想看行雲;但是雲在天上,離它高了,它眼睛被沙迷住,更是看不見。這時它懊悔起來說:「唉!悔不聽母親的話喲!悔不聽風先生的話喲!」它得病了,面色漸漸變做枯乾黃瘦。它正在懊悔不止,狂風又吹來了,將它刮到荷池裏。一池寒水,把它浸得冰冷。它求荷葉說:「綠色的荷葉喲!你低下頭來,把我拉上去罷!」荷葉搖頭道:「你不聽母親的話,我不能拉你。」它又哭求小鳥把它啣上去。鳥說:「你不是討厭我麼?我又何苦啣你上來呢?」葉兒沒法,只得浸在那寒冷的池水中。它想起從前母親待它的恩愛,天天抱它的情形,不禁落下淚來。它正在哭泣,忽然被幾個來遊公園的小孩把它從水裏撈起。一個小孩說:「你們看,這離了樹枝的槐葉,憔悴得很,多麼可憐喲!我們替他把衣服曬曬乾罷。」那些小孩們都說很好,就把葉兒放在太陽底下曬;曬乾以後,便把它放在他們的珍寶箱裏,和蚌蛤殼、雞卵石許多美麗的朋友為伴。槐葉說:「我得這樣的好地方住,受孩子們的愛護,雖則比不上家裏,現在我也知足了。」

與司馬相如書(一作《與相如書》) 卓文君

羣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木,彼木而親,嗟世之人兮,瞀於淫而不悟。朱絃齧,明鏡缺,朝露晞,芳絃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毋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荷塘月色 朱自清

這幾天心裏頗不寧靜。今晚在院子裏坐著乘涼,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在這滿月的光裏,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月亮漸漸地升高了,牆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已經聽不見了;妻在屋裏拍著閏兒,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我悄悄地披了大衫,帶上門出去。


沿著荷塘,是一條曲折的小煤屑路。這是一條幽僻的路,白天也少人走,夜晚更加寂寞。荷塘四面,長著許多樹,蓊蓊鬱鬱的。路的一旁,是些楊柳,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樹。沒有月光的晚上,這路上陰森森的,有些怕人。今晚卻很好,雖然月光也還是淡淡的。

路上祇我一個人,背著手踱著。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到了另一世界裏。我愛熱鬧,也愛冷靜;愛居,也愛獨處。像今晚上,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甚麼都可以想,甚麼都可以不想,便覺是個自由的人;白天裏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說的話,現在都可不理:這是獨處的妙處。我且受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好了。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葉子出水很高,像亭亭的舞女的裙。層層的葉子中間,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有嬝娜地開著的,有羞澀地打著朵兒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裏的星星,又如剛出浴的美人。微風過處,送來縷縷清香,彷彿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絲的顫動,像閃電般,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葉子本是肩並肩密密的挨著,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葉子底下是眽眽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見一些顏色;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



月光如流水一般,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裏。葉子和花彷彿在牛乳中洗過一樣;又像籠著輕紗的夢。雖然是滿月,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雲,所以不能朗照;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酣眠固不可少,小睡也別有風味的。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高處叢生的灌木,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彎彎的楊柳的稀疏的倩影,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塘中的月色並不均勻;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

荷塘的四面,遠遠近近,高高低低都是樹,而楊柳最多。這些樹將一片荷塘重重圍住;只在小路一旁,漏著幾段空隙,像是特為月光留下的。樹色一例是陰陰的,乍看像一團煙霧;但楊柳的丰姿,便在煙霧裏也辨得出。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一帶遠山,只有些大意罷了。樹縫裏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沒精打采的,是渴睡人的眼。這時候最熱鬧的,要算樹上的蟬聲與水裏的蛙聲;但熱鬧是牠們的,我甚麼也沒有。